夜来得很早，因为已完全入冬。

卓婉玉和古拉加斯来到西街外一片荒郊。

一阵破风响动，如飞燕振翅，却是两个灰袍人从他们身后飞了过来，落地跪拜。

“属下参见公主！”

“嗯，皇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了？”

卓婉玉声音冷静而高贵，现在她已完全是个尊贵的公主，没有了那种平易近人的感觉。

灰袍人道：“正在密谋攻打韩国的事情。”

卓婉玉道：“我父皇近来如何？”

灰袍人道：“皇上身体安康，上个月已从白银剑仙晋级为黄金剑仙！”

闻言，卓婉玉喜上眉梢，道：“什么，我父皇终于晋级黄金段位了？”

灰袍人道：“嗯，只是皇上十分挂念公主，所以特命我二人前来慰问。”

卓婉玉微笑道：“我很好，仙剑宗的人都很不错，我拜在了东宗宗主沈玉君的门下，并且得到了天下名剑之一的凤脊。”

两个灰袍人齐齐抬头，凝视着她手里那柄凤脊剑，道：“此剑果非凡品，看样子仙剑宗倒是大方。”

卓婉玉道：“是的，这柄剑自己要认我做主人，他们也没有理由反对，再说我父皇和仙剑宗的大宗主还有些交情在的。”

灰袍人道：“既然公主安好，我们就可以放心回去向皇上禀报了。”

卓婉玉道：“回去告诉我父皇，待我学成归来，一定为咱们齐国挂帅出征，收服天下。”

说这句话的时候，她一双美丽明亮的眸子在闪着光。

灰袍人道：“是。”衣袍飞动，转眼已遁入星空。

卓婉玉长长吐出口气，因为她是一个公主，在面对臣子们的时候，她要让他们知道她不容侵犯，而且值得尊重和信赖，所以她一定要拿出足够的气势。

她虽然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，却必须表现得和他们一样成熟稳重。

这种事她虽然做得还不够熟练，还难免会觉得疲惫。

此刻她遥望天边。

天边明月已升起。

明月下，可以看见淡淡的朦胧的远山轮廓，山间有灯火人家，有炊烟如雾。

“唉，终于还是要开战了么……”卓婉玉忍不住叹息。

战事将起，繁华人间就将陷入永夜，锦绣山川也将遭受铁蹄践踏，对苍生而言就是劫、是灾难！

“你将来要上战场杀敌，不能如此伤感。”古拉加斯柔声叹道。

卓婉玉道：“不错，我不能伤感，因为我是齐国的公主，是未来的领袖。”

古拉加斯道：“欲戴王冠，必承其重，所以你应该学会残酷，学会无情。”

卓婉玉蹙着眉，已开不了口，她感觉就像有一条无形的鞭子抽打着自己。

古拉加斯就是那个挥出鞭子的人，他跟随卓婉玉而来，也许就是为了要来督促她。

卓婉玉忽然想一个人静一静，于是，古拉加斯走了。

古拉加斯走了之后，卓婉玉一个人在草地上散步。

作为尊贵的王室公主，在表面的风光下，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很孤独，觉得不被别人理解，因为她的一切行动和思想都必须符合她的身份，所以她从小就缺乏普通女孩子应有的自由和快乐。

此刻她又觉得有些孤独，不知道为什么，她突然就想起了李锦年，想起了那个比她更孤独的少年。

然后她忽然就看见了他。

李锦年摘下了几片树叶，从指间弹出，虚影一闪，柔软的树叶竟像是钢铁制成的飞镖一样，猛然钉入了一棵老榕树的树干上。

卓婉玉张着小嘴，吃惊道：“这……这难道就是剑心境的至高境界，拨水为剑，摘叶为锋？”

李锦年回过头来，看见她时，也是有些惊讶，道：“是你。”

卓婉玉微微一笑，道：“是我。你是什么时候达到这种境界的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就在刚才。”

卓婉玉道：“这境界究竟有何奥秘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剑在手里，也在心里，摘叶发出的不是叶，而是心里的剑，这就是剑心境的最高境界。”

卓婉玉道：“这是你刚才悟出来的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嗯。”

卓婉玉沉默半晌，道：“上次你输给萧四九之后疯狂练剑，可现在你好像变了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我变了？”

卓婉玉道：“你虽然还是不停练剑，但我能感受到，你已经不像上次那样急躁。”

李锦年道：“那只因为急躁也没有用。。”

卓婉玉道：“下次你还会再去挑战萧四九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嗯。”

卓婉玉道：“你从来都不肯服输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没有人愿意输。”

卓婉玉微微一笑，道：“我相信你一定能赢。”

她忽然又问：“你学习剑道是为了什么？”

李锦年沉吟良久，道：“不为什么，也许是……为了真正的活一次。”

两人一起走了很久，卓婉玉又问：“现在，我们是不是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跟我这样的人做朋友，并不是件好事。”

卓婉玉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
李锦年的脚步顿住了，沉默了很久，才道：“因为我不想把自己的晦气，传染给别人。